止戈

【高银】【烈日】（4/4）

·大学生高×军人银，军训的脑洞文，但写到最后两个人都是军人了
·时间线长且跳跃，前文（3/4），后面还有个番外
·这篇在写的过程中发生了一点让我不愉快的事，但我还是爱它，因为我一直想写高银相互等待，为了彼此无往不前无所不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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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和家里吵架是一件计划之中的事。

高杉坐在学校的公寓里用裁纸刀刮平了被冻结资金的银行卡上的卡号，把自己这些年攒下钱来的卡从床垫的夹层里摸出来放在身上，提着早就收拾好，只有寥寥几件东西的包裹，干脆利落地把这间空了的公寓和桌子上那张报废的银行卡一起，留给了正气急败坏从国外往回赶的长辈。

他改了自己研究生的志愿，和早就联系上的桂算好了，给家里为了姓氏不许他考军校的老顽固们吵了一架，然后意料之中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他算了四年，一步一个脚印，终于朝那个方向，走近了肉眼可见的一步。

万齐在公寓楼下看着高杉从楼梯间转出来：“晋助，你算好了吗？”

高杉没有正面回答，他停在万齐旁边拍了拍他的肩，唇边带起个明显的弧度：“今天万里无云，风向也不错。”

“车帮你叫好了。”万齐也眼见着松了口气，“再过几个小时，你就赢了。”

“我很早之前就赢了，万齐。”高杉迈开步，用手背在万齐后肩上一碰，向前。

四年前，操场上隔着围栏对视过那一眼。

从那个时候的那个笑容开始，我就已经赢了——高杉这个姓氏所代表的牢笼，无意之中被什么人撕开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口，银色的光芒穿透裂缝透进来，使人情不自禁地向那个方向伸手。

对有些人来说，一片黑暗里，只要有那么一丝光亮，就足以叫他神挡杀神了。

“真是……”站在楼下看着学校公寓的万齐听见汽车引擎的声音，终于有点看懂了高杉，“只是为了，一个相伴不过两周的人呐……”

去机场的车上高杉接了一个电话，高架两边单调的高楼群愈发稀疏，终于只剩下寥寥可见的几座平房和搭起大棚的田野掩映在一起，而前方一片平坦，起飞的飞机带起一片巨大的气流引擎声，远去无踪。

“预祝入学顺利，银时回来了我让他给你回个电话。”桂靠在基地的外线电话边上，听着那边自从接起来听到是自己，就一直冷淡的声音，“放心，一个电话而已，军校那边会给我们面子的。”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会读心术一般，总是提前把未出口的疑问的答案丢在人面前，高杉自从四年前和桂联系上之后就一直有这种错觉，“好，谢了。”

“以后再一起谢吧。”桂想着高杉家那个冷面小子这时候的表情，暗笑一下。

高杉无言以对，他自然也知道自己能省掉许多力气有这个桂小太郎的功劳，也知道此后亦有许多地方要麻烦这个聪明人。

只不过……和过于聪明的人打交道，一直是高杉所忌惮的罢了。

说来奇妙，这些年来他的银时的联系的次数仔细算下来还没有和桂的多。对此，对方的说法是，银时任务压身，七大洲四大洋到处去，任务的地点和内容别说高杉了，有些连桂都不知道。

当然，每次联络，也都是那边主动。让高杉提心吊胆，怀着某种期盼，也做好了随时失望的准备。

这一点，在银时同他坦白了部队的特殊性之后，高杉就有了足够的觉悟。

切断电话的时候，高杉看着机场入口的人来人往，攥了一把手机。

你到底是凭什么，就这样死死的套定我了啊，坂田银时。

 

『11.』

银时终于时隔多年又有休假的机会了，但他没准备去找高杉。

就他现在这个满身伤半死不活的样子，别说去见见这几年不见的恋人了，就连一向神经有些大条的桂都毫无人性地没收了他所有藏起来的酒和烟，每天就差用绳子把他拴在病房里24小时监视了。

“我还想着你要是死在南美的丛林里，我该怎么打电话去给高杉家的小子说，才能打消他毁灭世界的想法呢。”桂捏着苹果手法漂亮地转着圈削皮，面无表情地坐在被包的像个木乃伊一样的银时的床边上，“没让我为难真是太好了啊，银时。”

“……秋后算账就免了吧。”坂田·木乃伊·只有脸上没绷带·贴着一大块纱布·银时动了动自己养了五天的手，“有必要包成这样吗，弹片不是取出来了么，皮肤只是轻微烧伤和划伤吧。”

桂削好苹果，放在自己嘴边咬了一口：“防止你对自己的情况估计过于乐观。”

本来也就没奢望那苹果是削给自己的银时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我现在这样能干嘛！”

“跑到外线联络点去连外衣都不拿一件，站着靠在墙壁上和高杉家的小子聊几个小时的天。”桂啃着苹果，削水果用的军刀在手里转得叫人眼花缭乱，说出来的话每个字都戳在银时一颗侥幸无边的心上，把他戳了个无言以对。

“你还记得今夕何夕吗？”

“当然记……”银时撇了撇嘴，年月日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瞬间忽而一愣，“假发！高杉那小子已经考上军校的研了吧！”

桂在心里对着推到面前来的狗粮不屑地切了一声，咬着苹果把病房里床头上的内线电话扯给银时：“相信中转和校方都不会介意给‘11235’的队长这点方便的。”

于是银时见色忘义——不，还没见到，就是想了一下，就把还在一边的桂给忘了个干干净净，挥舞着缠着绷带实际上皮外伤不算很严重的手拨起了号码，甚至眯着眼从鼻腔里哼出愉悦的音调，眉尾挑得像要从额边飞出去。

一口咬在苹果核上的桂咯了牙，默念了几句清心咒把被塞了狗粮的错觉压下去，反手将打着花的军刀钉在床头的桌上，本着眼不见为净的信念起身出去了。

谁要听两个蠢到极致报喜不报忧的异地恋混蛋讲电话啊！

此时距离高杉去学校报道已有一个月了，日间的训练和专业课程让一向以为自己已经对自己足够严格的高杉刷新了认知，春末隐隐有初夏艳阳来势汹汹的味道，打在没有任何遮挡物的操场上，让高杉觉出几分四年前军训时的味道，虽然他如今已经是在编的军人了。

只不过那时还有个慰藉一直在眼前晃悠，如今只能在心里想想提神了。

军姿接在四百米跑道二十圈之后着实有些叫人吃不消，汗湿透了军装又被温度蒸干，汗液里的盐分结在衣服上，风一吹就有部分随着衣服蹭在皮肤上，无端发痒。

负责体能部分的老师，或者说长官背着手板着脸在方队边上走来走去，冻成冰块的矿泉水捏在手里，却只有手掌直接接触瓶子的部分带着凉意。

“列兵高杉晋助！出列！”

仿佛蒙着一层什么东西的声音因为有自己的名字才让高杉反应迅速起来，他的反应和这一个月来形成的条件反射一样，大声答到，动作标准的出列。

跟着来叫人的人走了。

他有一种预感，他会接到一通内线电话，听到这一个月以来最想听到的，人的声音。

“感谢我吧高杉君，大热天的把你从体能地狱里解救出来。”

隔着电话都能听出不正经和随意的声音，让高杉情不自禁握着电话筒笑起来：“从死神的镰刀底下又好不容易爬回来一次，对自己的恋人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吗？”

“那你可是冤枉死神了，他哪有那个技术把镰刀架在阿银脖子上还能活着离开啊。”银时听到久违的声音，转头看着外头的万里无云天，笑起来。

死神这种东西，就算真的有，大概也不及现实叫人惶恐吧。

还好，今天依旧，万里无云。

 

『12.』

保密文件从机要室的复印间出来，被负责人交到银时手里的时候，桂有点不忍直视银时那张有些收不住灿烂的脸。

桂承认高杉晋助很优秀，优秀到他都没想过的境界。

才开始他决定帮银时拉那小子一把，完全是因为他的老友坂田银时这个百年光棍好不容易开了窍，还仅仅几天就和人发展成他预想不到的恋人关系。

然而他没预料到的是，他仅仅给高杉指了一个模糊的方向，提供了一个极端容易被人浪费的机会，高杉晋助居然就真的顺着着纤细到叫人看不见尽头的蜘蛛丝爬了上来，还堵死了他本来打算给银时留的“万一”的后路，把银时网进了铺天盖地的蛛网里。

反抗算计家里一群人精，改了志愿考上军校的研，读研期间成绩优异，毕业时甚至不用桂把普通连队分配的人情卖给银时，就自己被最好的连队要了去，直接成了特种部队选拔的预备役。

而后……第一年选拔就一路杀到了山重水复的11235面前，众目睽睽之下把队员敬畏的队长“白夜叉”拉着一通强吻——说是强吻或许不甚准确，虽然确实是出其不意，可被“强”的对象到底没下得去手把人推开，最后还一脸意犹未尽。

早就在几年的交谈中得知高杉绝不是什么善茬的桂，在目睹了这一幕，听过银时和高杉斗嘴之后着实有些头疼。

一个乱来的银时就足够他焦头烂额的了，这莫不是又来了个看似冷淡靠谱的混世魔王，想一出是一出不计后果茬？

可能还要和坂田银时沆瀣一气……

本来签保密协议要求有一个公证人在场，但桂半路上想了想觉得自己这颗灯泡夹在那两个人中间发光发亮只会刺着自己，就扔下只会看着保密协议傻笑哼歌的银时，提前去享受自己在选拔结束之后难得的假期了。

银时乐得如此，撸着袖子顺着基地里的阴凉地方走，事到临头忽然不急着要去见等在那边等着签完保密协议尘埃落定的恋人了。

高杉站在一楼室内的窗边，看着银时一悠一晃走过来，手里的协议纸页被风吹得翻飞也不管不顾，心下一动就笑起来：“银时，过来一下。”

如今的银时对高杉哪里还有什么防备，被叫了一声就懒得去绕那一小截路，踱到窗外靠在阴凉处站着，把手里的文件递给高杉：“这个签完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文件被抽走，手也没让他能收回去——手腕被高杉握住的时候银时眯了眯眼，然后他整个人就顺着拉扯的力道倒向了高杉，空着的手只来得及杵着窗台，两个人便唇碰唇地吻在了一起。

带着些夏日汗水的咸味，舌尖描摹唇形，掀开唇瓣，扫过齿面，撬了牙关闯进去，不由分说就是一通蛮横地翻搅，然后勾走了银时的舌头含在嘴里吸吮。

不同于此前宣示主权一般的占有，这个吻让银时品出了高杉七年以来的委屈和此刻的释然。

谁也没有闭眼，彼此都舍不得放过对方眼底那压抑了太久暗流汹涌的情意，都想就这样看进心里，好确定这段至今为止相伴不过两周，却相守了七年的恋情不是自己黄粱一梦一厢情愿。

一吻终了。

银时撑着窗台翻身跳进来：“真是荒唐啊。”

“我赢了。”高杉翻看起保密协议，一页一页地看完，抬起头来对着一脸玩味的银时：“虽然最开始，就没有输的可能性。”

“真有自信啊，高杉君。”银时顺起桌上的笔，拨开笔帽递给高杉。

“不是说了吗，你一直等，我无往不前。”

锋利的字迹在保密协议上落下“高杉晋助”四个字，银时看了一眼窗外。

烈日当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