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避雷,拉黑取关自由捏
·第三人称银时视角
·不知道有没有写出那个转变的感觉,或者说抑郁倾向的感觉
·前文(1/2)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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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清醒过来的那一刻,银时知道,自己还活着。
因为天花板是白色的,耳边有医疗仪器的声音,呼吸间没有别的味道,能感觉得到是戴着呼吸罩的,而右手臂冰凉,大概是在挂水的缘故。
和那个时候一样,他本该死在谁也不会看到的地方,等尸体冰凉才会被人发现,神色沉重地带走安葬……可他被什么人救了,他还活着。
只有一点不同——这一次,没有另一个人,为了他死去。
——银时,你知道的。我只是做了一个选择,因此种下一个因,所以留下你,去等待那颗果。
——这没什么可犹豫的。你知道。
这一次,又是谁给了他生命?
01.
银时瞪着眼瞧了大半夜的天花板,终于从那一片黑暗里能看得出来的白里挣脱,掀开被子下了床,穿上那双布拖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了最能让他内心平静地消度过后半夜的东西,去了阳台。
漫天星辉。
塑料纸被剥落,浅粉色的棒棒糖被银时送进嘴里。他借着剑道锻炼出来的体力优势,反手一撑就坐在了阳台宽宽的大理石台上,两条小腿掉在公寓的外壁,若是白天给人看到他这样子,铁定以为又是个轻生的。
然而此刻的银时,关于要不要往下跳这个命题,他事实上是有很认真地在考虑的。或者说,每一次用这样的姿势坐在阳台上,他都在很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
三十四楼,自由落体的话一定不存在死不成这种意外。让银时纠结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这一纵下去,死相太差了一点,他不想要。
虽然不管如何死去,都是世上再无此人。此岸如此,彼岸亦然。
“咕噜噜”阳台的门被人拉开,走出来的土方将一杯热水放在银时身边:“睡不着啊。明天要是在课堂上睡的话,我可是会毫不留情地敲醒你哦。”
“老师……”银时咬着棒棒糖,伸手碰了碰那杯热水,一触即离。
银时知道,这一刻的土方必定是疑惑的,因为自己从来不会称土方为“老师”,并且自己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几乎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故事感。但他不想同土方讲述那个故事,也不想为他解答那个疑惑,土方和所有人一样,和自己并不该有更多的关联。
想要倾诉这样的想法,只是今天白日里,在超市门口被抱住的一瞬间,曾经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一直站在这里,银时。来得有些晚,但来了,就一直在这里。”
被摸了头,感觉到属于另一个人的温暖和柔和,也听到属于另一个人的坚定和自信。银时抬起头看了土方一眼,觉得他说出来的话似曾相识。
他对着土方笑起来,翻身从阳台上下来的时候碰到了玻璃杯,杯子和水一起被掀出阳台,下落了很久,也没有让隔着三十四个楼层的银时和土方听到碎裂的声音。
“啊,抱歉。”银时看着土方。
这就是死啊。他这样想。
死就是,破碎的那一刻无人能闻,但其后,必定会为某些人,带来麻烦。
就像那个杯子,摔碎在大街上,一定会给明早早起的环卫工人,带来不小的麻烦。
02.
想要死去,但必须活下去。
银时不是不知道,所谓背负或是寄托了前人的某些希望,从而违背自身的愿望活下去这种东西的扯淡。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些可能万古流芳的精神,终究有被时间消磨殆尽的一天。
“人从出生,就一直不停地走向死亡。最终谁也没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银时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让走在他旁边的土方停下来,然后银时抬头,伸手抱了抱土方:“人活着世上是为了过程,而不是结果。我知道你会说什么。人们会说什么。我都知道……”
想要死去,但必须活下去。不活下去不行,不管是生人还是死者,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要你活下去。
银时想了想,又感觉到土方回抱他,听到土方在他耳边轻声地叹息。
这个人真是,温柔得无可救药啊。
所以……
“所以,至少。至少为了你昨晚的那杯水,还有那句话,我会尝试着,说服自己对活下去,更有希望。”银时拍了拍土方的后背,他松手和土方拉开距离的那一刻,他从土方的眼里发现了些许了然,和更多的欣喜。
“我会给你更多的理由。”土方拍了拍银时的手臂。
二十几岁的教师,一身板正严肃的西装,提着公文包,里面装着昨晚备课的笔记本电脑和一堆批改完的小测试试卷,意外的很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那么等我毕业了,等有一天你离开了呢?
银时没有问这个问题,答案无非两个,问出来反倒无趣。反正生死有命,就当成他坂田银时这时候,还命不该绝就好了。
“土方君,你来的真是时候啊。”
六月初夏,银时在初现端倪的炎热里,和一个本不该有过多关联的人,做了一个让他活下去的约定。
03.
后来银时一直看着,并期待着,土方费尽心思给他找那个活下去的理由。
这种若有若无,看戏一般的旁观里,所夹杂着的些微期待,大概也是银时一直好好活着的理由之一。他都知道。
盛夏里,银时收到了一件适合冬天去露天温泉时穿的浴袍,土方许诺会带着他去尝一尝温泉滑蛋牛肉浇盖饭。
肃秋里,银时被土方抓着顶着冷风去农场的温室里种下一株花,土方说,来年春天花开了,就带他来看。
寒冬里,银时在春节被土方带到温泉去,尝了温泉滑蛋牛肉浇盖饭。
除夕的夜里,两个人挤在供暖的温泉旅馆的被窝里,银时在土方的震惊中,冲着土方的唇吻了过去。
“我听说有一件事能让人乐而忘忧,如同饮鸩。简单地叫人体会到,活着的乐趣。”银时剥掉了土方的浴衣,“这也是你能给我的理由。要拒绝吗?”
他将土方的手放在自己浴衣的腰带上。
至于到底会不会被拒绝这个问题,银时觉得没有思考的必要,他只是多问一句,免得他面前就算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他的心思就已经不普通了的人民教师,老是挂牵起他的年龄问题。
好歹,他也是十七岁的人了。
那天晚上,顺其自然。
除夕,在烟花的盛放,温泉的美好,和那个变了味的理由中,消度过去。
银时一半是清晰地看着整个局面,一半是沉沦了作为棋子,明白了一个土方在很长时间以后,才明白过来的问题。
“土方老师,原来真的会对学生出手啊……”
“这是我的锅吗?”
“谁知道呢……唔,嗯……”
04.
高二的生活并不是风平浪静。
有一天,学校里有传言,说是刚来一年的土方老师,和同班的男学生住在一起,银时注意到的时候,自己和土方一起去超市和进了同一幢公寓的照片,已经贴满了学校的公告栏。
他平静地看了一眼和照片一起的,那篇煞有介事的,关于“包/养”“援/交”和“同性/恋”的分析。在土方的担忧里,照常在放学之后一起去超市买了晚餐的食材,一路说说笑笑,照常回了家。
第二天,银时带着打印好的,关于土方当时租房时签的合同,和中介的介绍担保书,就在学校的宣传栏里,就在那些照片和分析旁边,一一贴过一份。
狠狠甩了所有不怀好意的,却不敢明目张胆和剑道部主将,还有才来一年就得到“优秀教师”表彰的老师对着干的人渣一巴掌。
“我只是有些时候对活下去充满失望,有些时候会忽然想抱着你哭出声来,有些时候脆弱得什么都不用做就会消失。”银时蹭在土方腿上,平躺在沙发上,伸手摸了摸土方有些紧绷的下巴,“并不是经不起任何一点,外来的无聊打击。”
“别担心。”
我不是答应你了么,至少会为了你给我的理由,说服自己对活下去,更有希望。
“银时……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变得有些离不开你了啊。”土方低头,隔着银时额上柔软的卷毛,落下一吻。
银时闭了闭眼:“我是个孤儿,有记忆的时候,就在孤儿院。”他忽然说起一些事,让土方愣了愣,他觉得自己可以告诉土方那些事,可以说出来那些导致了现在的过去,因为什么东西,被潜移默化地改变了。
“那里有个老师,叫做吉田松阳。孤儿院条件并不很好,木质结构的房子,夏热冬寒。当然,那样的房子存下了隐患。”银时觉得自己没有在回忆,这都是不必回忆的事,只要他想讲出来,一桩桩一件件,都历历在目,都历历如昨。
“我十岁那年,孤儿院所在的地方,发生了很大的地震。没有多少死伤者,但其中有吉田松阳。我和他,中间隔着残壁断垣,都没有被砸到。但同时头顶上,架着一根人力无法抬起的横梁。像跷跷板一样,担在我们两之间的瓦砾上。”
“结果是,我在这里,将这些东西当做往事讲给你。”
土方的手搭在银时额上,银时抬手压住土方的手,苦涩的水滴从额角滑落。
“你很好银时,你一直很好。”
银时听到土方这样说,他知道土方现在的眼神,一定是清澈的。他从不劝自己为了什么活下去,他只是一而再的找到一些东西,并用行动,向自己证明那些东西的价值。
05.
一转眼,银时从高中毕业了。
他终于发挥了一次正常水平,考了土方认为正常的分数,选择了离家不远的合适的大学。
开学的那天,银时抱着学校发下来的军训服,在土方思考着该用什么东西,给他当做理由的时候,在众目睽睽的校园里,凑到土方面前去和人交换了一个长吻。
“我想明白了,土方君。”
银时不顾所有人的善意与恶意,对着土方笑起来。
“人只要不想死,一切都可以是活下去的理由。”
他看着土方的神色从愕然转变成惊讶,又转变成绝对欣喜的了然。他身上所有让土方感到违和的东西,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不见,他说——
“我想活着了。”
然后,银时看见,土方笑了。
土方伸手抱住银时,抱了很长时间,终于放开:“去军训吧,等回来了,我们去超市专门找你想吃买回来做。”
“好。”
银时答应了,转身随着人潮走向来接人的军用大卡车,哼着歌,唱出歌词。土方听到熟悉的旋律。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因为还未与你相遇。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出生,我对这世界稍微有了好感……”(歌曲《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