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避雷,拉黑取关自由捏

【杰佣】【Blood donor】(上)

·吸血鬼医生杰克×替身演员奈布,标题“供血者”
·有关“替身演员”这个职业的一切均为虚构,都是胡扯,勿同任何三次相关挂钩
·是答谢小可爱 @啊啊啊啊阿零p(´⌒`。q)。゜. 打赏的单开点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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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曾经读了一本书,170年前首次发行于英国的一本书。”杰克仔细将翻开皮肉的伤口上部分干涸的血块和沙石用酒精棉擦去,语气淡淡与面前倔强的青年聊天,“那里面说‘假如你避免不了,就得去忍受,不能忍受生命中注定要忍受的事,就是软弱和愚蠢的表现’。”

奈布抿着因为强忍疼痛而发白的嘴唇,阁楼惨白灯光下额上的刘海和扇面一样的睫毛在眼底打下阴影。

“勃朗特?”

“《简·爱》。”杰克眼看着酒精碰到伤口,将医用棉染成锈红的颜色,一片白沫在皮肉上绽开又纠缠着消失,洗去一些黑色的碎血块。

他用纱布将顺着奈布手臂落下去的酒精擦去,神色不明地抬眼和奈布对视过一瞬:“至少,你是个坚韧的人,奈布。”

“人从来不就是在命运的压迫中隐忍求生的吗。”奈布对杰克藏着不知道几重意味的话没有什么反应,他在大学里专业课上学的那点台词功底这些年几乎从无用武之地,夜以继日在片场里见得最多的不过也就是写靠配音演员凑演技的流量花瓶,倒是这种时候对着一个外行人听出了那么点云山雾罩的重重深意,可那又如何呢?

这世上大多数人并不聪慧,要在诸多压迫中辨别哪一端是“注定要忍受的”实在太难,杰克的意思很简单,奈布坚韧,却并不见得聪慧。或者说,他只是太骄傲了,他的忍受并不以卑躬屈膝为前提,反而一根脊梁从始至终铮铮而立,平日里是那样,痛苦降临的时候,也是那样。

“你需要机会,需要一双稍微为你拂去暗无天日的地下与万丈光明的晨曦,相隔咫尺的那层浮土的手。”

皮肉上的黑色血块和污渍被酒精洗去,红红白白的肌理混着新鲜的血液显现出来,杰克将手上橡胶的手套脱去,伸出苍白且骨节分明的冰凉手指,轻轻碰一碰奈布的伤口,沾染上一点血迹。

他翻手将并拢的两指在奈布眼前晃一晃:“但你知道,‘机会’并不是廉价的折后商品。”

奈布皱着眉,还没想明白来历成谜的医生到底在同自己讨价还价些什么,就看见杰克舔去了手指上由自己伤口蘸去的血,舌尖回味一般在嘴角停留,冲自己笑得蛊惑而意味深长。

“我有‘机会’,但你要付出点东西来换。怎么样?”

纯白色大褂的衣角落在生锈的椅子脚边,点着地上经久的浮尘来回沾染,之前奈布几次想出言提醒都作罢,这一下再看到却直接笑出声来。

怕什么光与泥同尘,江海同沙石俱下,原来本就是各取所需。

“好。”奈布笑得爽利了,端在身前的手臂上伤口也有所牵动,疼归疼,却挡不住他冲口而出的那一个字斩钉截铁。

杰克伸手捉住奈布的手臂:“那就别动。”

伤口被纱布裹着药一层层缠起来,奈布用空闲的手拨开自己凌乱贴在额上的碎发,注意到杰克那双过于漂亮的暗金色瞳孔泛起小半暗红,像是残阳半落的荒野一般壮阔。

“人和人的血,喝起来味道有什么不同吗?”

这句话问得忽然,却并不突兀,到了这个地步奈布要是还不能猜出来,杰克才要怀疑他的心血来潮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愚蠢的麻烦。

“没有,但是人和人,是不同的。”杰克最后给奈布手臂上的伤口打了一个漂亮的外科结,让它服服帖帖收拢在奈布薄外套的袖子中。

“明天见,杰克先生。”奈布从生锈的椅子上站起来,笑着对杰克下了逐客令。

杰克瞥了一眼血迹还有纱布,一地狼藉的地面,起身时伸手点了点奈布的右肩:“伤口不能碰水,明天之前不能用力抓握重物。明天见。”

和廉价租屋格格不入的医生提着他的急救箱转身离开了,他站在楼下似乎并无大用的路灯底下为自己点了一支烟,抬头看着这段时间多有进出的那间屋子门口。

有一件事他所料有误——奈布·萨贝达,这个坚韧且骄傲的年轻人,或许,并非与聪慧无缘。

 

『02.』

被迎面一拳正中鼻梁骨的时候,奈布简直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忍下了要反手揍回去冲动——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那延迟了不到一秒就汹汹而来的疼痛实在太过难耐,让他顷刻间思维全都打结成了一团乱麻,只来得及抬手捂住没有知觉的鼻子,低头看见手心里一片鲜红。

太阳穴的两边鼓胀酸痛,尖锐的耳鸣钻进一片混沌的大脑,他退了一步,跌坐在炎炎夏日四十几摄氏度的摄影棚里,一边休息区里翘着二郎腿喝冰水,和他穿着同样戏服的正主才匆匆起身,支使着助理拨开向他凑上来的人群,将他拽起来拉走。

血和着汗,在奈布一片模糊的视野里顺着手指缝滴到戏服上,落到地上,被他跌撞的脚步踩出脚印,最后被其他人一瓶水泼上去用墩布沾掉。

“这气温你让我怎么演打戏……伤了就再找!”

混着怒气的声音间断撞进耳里,奈布紧握着拳才克制着没有朝声音的方向咆哮,让人闭嘴。他接过拽他过来的小助理草草塞给他的一把纸巾,演了三天的替身打戏第一次摸到盛夏里来自片场的一瓶冰水。

奈布胡乱用纸巾去堵源源不断的鼻血的时候,只觉得全世界就剩下了手里那沁人心脾的冰水一瓶,剩下的全是妖魔鬼怪,都早些灰飞烟灭了才好。

如果他还有力气,想必此刻跳起来除了把冰水拧开来猛灌,还要把空瓶顺时针一拧砸到正把剩下的替身演员支使得团团转的人脸上,冲人竖起中指骂一句“son of bitch”。

可他没有了。

所以他坐在片场边沿的墙角试着逼自己恢复得快一些,至少还能在今天的拍摄结束之前头脑清醒地拿到前面三场顺利结束的替身场的钱,不至于晚上回去连就着方便面的两根火腿肠钱也为难。

上个月的片方因为阴阳合同洗钱克扣了他60%的钱,导致他现在还欠着房租,只能每天都还一点聊胜于无的金额,不至于被吝啬的房主扔出去露宿街头。

另一边拍摄主场上因为这“一时失手”而引发的骚乱已经轻轻带过,对方是正经请来撑场子的流量,正面戏用不了替身,“失手”伤人也不过是个意外,更何况伤得还是个廉价的替身演员。

人类自从发明了货币之后,就习惯把一切东西都套上价格来衡量其价值,说到底不过是天性中就藏着尊卑和阶级意识,将“平等”两个字当成挂在嘴边空谈的笑话罢了。

“喂,你去看看那是怎么回事,别闹出别的事来。”

或许是奈布的状态看起来确实不大好,鼻间的血湿了一张又一张的纸也丝毫没有要止歇的意思,反而又在他身前掉了一地鲜红,实在无法让人当做没看到。

暴躁的正牌演员又支使赖在他身边享受风扇清凉的助理去跑腿。

小助理满脸不耐烦,磨磨蹭蹭不愿意过去,最后被吼了一句才又顺手拿了一包纸走过去扔给奈布:“赶快把你的鼻子弄好,满地血瘆不瘆人!”

“他得去医院,出血太多,有可能是鼻梁错位了。”

坐在另外一边的工作人员看不过去,张口冲这边说了一句。

奈布很久没听过有谁为自己说一句话,打眼过去,视野还不甚清晰,眼神带着些凉飕飕的意味,从正好站在那个方向的小助理身上一带而过,把人看得寒毛倒竖。

助理一句话没接出来被那个眼神给噎了回去,再回神奈布已经转头过去认真揪着纸巾去擦那一地的血,那一眼反倒像是像是自己错觉,只好跺跺脚转身回去了。

过一会又带着那边的回话过来,让奈布不许去医院,待会结束了跟着他们走。

血堪堪有些要停的架势,奈布稍微恢复了一些清醒,简单应下,看了一眼戏服上暗红的印记,扯着嘴角苦笑。

最好道具组能准他带回去洗过再还回来,而不是直接要他赔偿。

摄影棚外一声闷雷,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气温却没能降下去多少。

奈布获准将脏掉的戏服带回家清洗,跟在出了摄影棚就被一堆粉丝截住慰劳的正牌明星后头,看着人三言两语把替身演员的辛苦全算在了几乎一天都在休息的自己头上,摸了摸还有些隐痛的鼻梁。

要是骨折错位了,这笔医药费可得头疼一阵。

 

『03.』

“不是新人了,规矩你懂吧?”

站在门前的人回头斜睨着奈布,夹在指间的烟掉了一点簌簌的烟灰下去,不等奈布答话就干脆地伸手拧门。

奈布嗅到了一点消毒水的味道。

然后那扇门在身后合上,脚步声很快消失不见。带他过来的人不愿意在这里多待,甚至连等他一句话的回复都不愿意,急促的像是逃离。

让奈布怀疑这些人让自己见的不是医生,而是什么洪水猛兽。

“奈布·萨贝达?”

洪水猛兽开口了,可这声音听着不像。

奈布听着这凉凉的声音和语调,下意识在房中寻起来源,一打眼,医用的蓝绿色布屏风后头转出一个身形修长的人,雪白的口罩单边挂在右耳上,露出那伏让在片场见多了各式各样当代美人的奈布都忍不住挑了挑眉的精致容颜。

“是的,先生。”

奈布很确定那张脸是百分之百纯天然的,和整形机构里全按照一个模子打样流水线出来的脸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从吃了演艺圈这口饭之后奈布别的暂时没混出来,裸眼鉴脸的技能倒是练得八九不离十。

“叫我杰克就好,鼻子受伤了吗?”

这年头抡着圆棍上街扫翻十个,十一个都在各种各样的小说电影游戏里遇到过叫杰克的人,奈布不知道这是面前的人随口给自己套的一个方便称呼的名头,还是真的就叫这个名字。

他眨了眨眼决定不深究这个问题:“嗯,被打了一拳,血流得有点多,就被叫过来了。”

“坐到这边来,稍微检查一下。”杰克伸手推开布屏风,里头的屋子正中横着一张白净的床,右边的墙挨着办公桌和一张椅子,左边的墙角并排两个放着药剂和诊断器具的高柜,玻璃门映出奈布的身影。

没有CT,也没有什么别的过程。

看似年轻的俊美医生一手揣在长褂的衣兜里,一手点着奈布的下巴将他的头往上抬一抬,又摸了一把他的鼻梁骨,就结束了。

“上火,所以血流得多。”

简单的结论,让坐在床沿的奈布觉得之前自己被人带着来这边毫无必要,回想起来如梦似幻——他现在本来应该在自己没有空调没有电扇的廉价租屋里,小心翼翼地搓洗弄脏的戏服,而不是坐在带空调的诊室里被俊美的医生轻描淡写下一句“上火”的诊断。

可这间诊室没有空调。

奈布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火热的气息从他的心口一路烧着肺和气管到达鼻腔,然后被呼出打在皮肤上,诊室里一片清凉静默,他没有看到空调,也没有听到制冷的声音,甚至除了自己的呼吸声,没有听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不讲理的高温夏日蒸出来涂了满背的汗水被清凉一沾,奈布打了个冷颤。

他觉得自己是有点上火,连医生只是短暂触碰到他皮肤都留下一串的凉意,酥酥麻麻地顺着毛孔往他骨头缝里钻。

“房间很凉快,”奈布看着杰克从柜子里给他拿了一盒崭新的清火的冲剂,又眼睁睁瞧着人连带摸出一份他大学时为了学分而去献血时才唯一一次见过的装备一套,一起放在了他身边,“是因为背阴的缘故吗?”

他问完了自己要问的话,才发现已经站在面前的杰克有一双暗金色的眼睛,很漂亮。

“看来他们忘了和你说明我的规矩,小先生。”名为杰克的俊美医生冲奈布礼貌地笑了笑,“我的诊金不是金属也不是纸张,更不是数字。”

奈布回想起当年献血时眼见着鲜红的液体从皮肉下流出的些微惶然,鸡皮疙瘩一直从小臂密密麻麻冒到后颈,陷进发尾里。

他早该料到的,不挂牌的诊所能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不过恰好,他也没有多余的钱来付诊费。

杰克看见面前的人沉默地将自己的手臂往他面前一伸,终于将眼神落到奈布脸上:“你很有趣。”

“生活所迫。”奈布的答案言简意赅。

他无意深究这些荒唐下藏着的重重机关,层层暗道。这只是个意外,只要他顺从一些,来年七老八十,说不定能当做没头没尾的南柯一梦说给偏要缠着他听故事的玄孙,在一头雾水之中又抛诸脑后。

何苦较真呢?

 

『04.』

杰克常想人类是一种非常有趣的生物,他喜爱人类不同于欣赏一份美食,那种感情类比起来更接近阅读一本颇具风味的故事书。

只不过人类通过眼睛来阅读,通过心灵来感受,而他通过血液。

将抽出来冷藏的血液插上一根吸管,午夜时分用音响在房中播一曲恢弘的乐章,而后就着灯红酒绿慢慢将血袋中的血吸吮干净,品味镌刻在血液中未死的灵魂深处令人回味的那一段记忆。

正如早起读了一个让人回味的故事。

对于吸血鬼,尤其是一个活了很久的吸血鬼来说,人类的血液除了维持他说不上是不是已经消逝的生命,也就只有这一点对他而言有些价值。

毕竟,每日痛饮这样除了血腥味并无其他味道差距的液体来维持生活,对有智慧和欲望的物种来说并不是件值得安然享受的事。

喝得久了,总觉得连白水也比血要甜美百倍。

“生活所迫啊——”杰克举着手里的玻璃杯将纯净水送进嘴里,通过那一袋鲜血读到的记忆让他清楚地理解了,白天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带到他诊所里来了的孩子为什么能用那样,几乎有些老气横秋的口气说出这句话。

他总觉得他们之间还有未尽的缘分,是的,缘分。这种念在唇舌之间就觉得奇妙而圆润的音节,代表着玄而又玄的某些命中注定。

杰克剪开空了的血袋,将暂留在塑封上的血痕用清水洗去,留下一个残破的空壳装进垃圾袋。

人类的社会发展到如此程度,让古老的物种体味到穿行其间的种种惊奇与便利,却也不得不收敛他与生俱来的嗜血本能,遵从这个社会的“法”。

他无意自寻麻烦。

大抵因为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游刃有余。

 

『05.』

人的一生当中会有许多插曲。

奈布以为见到那个叫做杰克的医生也会是他所有的经历中仅仅发生一次的意外,他以为自己不深究,不好奇,按部就班地寻找出路,每天混在和他同样被呼和传唤的替身演员中上班,混在和他同样辛劳一日最后只能挤地铁的普通人群中回家,他和那个诡异的私人诊所,还有只要求血液当做报酬的医生就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可他错了。

第二次被人带到那个诊所前时他差点回头就走,最后是他背包里刚够三位数的最后一张纸币拽住了他离开的脚步,他被与上次不同的人,用与上次同样的口气叮嘱了同样的话,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娱乐圈里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就比如奈布正在经历的,替身演员几乎替掉了某些当红明星50%的戏——不露脸的和稍有危险的——可他们却拿不到那些人所签合同下一半的钱。

他们受伤却不能去正规医院,就怕盯着片场的狗仔寻到一点由头就曝光出去影响片场中形形色色的人和势力,于是只好带着人来找那些小诊所,甚至是如同这里——只收取血液作为诊费的奇怪诊所。

奈布再来这里依然是因为替了一场戏。

剧组的预算大多给了片酬,道具的质量不佳,他演那场坠楼的戏时威亚出了问题没能及时收住,直接让他背对着撞上了半空中伸出的横杆道具,他被缓冲了一下才最后掉到软垫上,可后背撞青了一大片,皮肤与护具和衣物摩擦,擦破了大片的皮,火辣辣地疼。

他走进诊所里去,杰克从医用屏风后面走出来,他给片方打过去询问这一日的工资时是杰克拿走他的电话顺便像对面要了一千块的工伤医疗费。

那晚他留在了杰克的诊室。

原因是腰上的伤会被他每行走的一步牵动而疼痛,杰克开口留他,他就点头。

奈布觉得所有事情的发生都只会有一次,或者无数次,转折点就在于第二次它即将发生时人的选择,而他在诊室外没有转身就走时就已经选择了。

那一晚他躺在那张洁白的床上慢慢睡着,杰克晚上出去之后回来给他带了一杯热可可和一份饭,自己拿了一本上着塑封的新书,就那样在办公桌前开着最低档电量的台灯看了一晚上书。

“你一晚上不睡,不困吗?”

奈布第二天离开时提着前一晚吃和完剩下的包装盒,看着杰克一晚上不睡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的面容。

“我晚上一向睡得少。”

杰克伸手整理了一下奈布额前的发丝。

最后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于是,当奈布又在片场被爆破戏的失误操作导致的飞屑划伤了手臂后,他举着血淋淋的胳膊按照上次杰克帮他要到了工伤费的说辞改了改,从片场里拿走了属于自己的工资和医疗费,而后将自己的伤口草草处理过,将电话打给了杰克。

“你回家比较近,还是过来比较近?”杰克对这一通来电并不感到意外,他合上自己正在读的书,看见腕表上的时针正指向七。

太阳已经落山了,只剩下一些没有温度的余晖在西方的天空上和月轮争夺天空的归属。

“回家近。”奈布没有丝毫犹豫。

他将自己的地址说给杰克,那一长串七弯八拐的描述成功让杰克笑出了声,正当他要再重复一遍好让人记下来时,杰克却打断了他的话。

他问他:“你觉得这样好吗?奈布。”

“……你什么意思?”

奈布捏着手机的手攥紧,他知道杰克的话意有所指,可他不想同任何人诉说自己的生活,而承认“不好”,无疑是打开了向人倾诉的开关。

任何一点的怜悯,对他来说都像是嘲讽。

“不用回答我,问问你自己,答案也说给你自己听。小先生。”杰克轻言慢语,他给奈布留下了这一句话之后漫长的电话电流杂音,最后提着医药箱出门,“地址我记住了,你记得手臂不要用力。”

奈布站在胡同里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破败的老楼,有些发白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这样不好。

他想。

这样一点都不好。

 

『06.』

杰克从指尖摸到奈布腕下的动脉,回想起很久以前他还会将獠牙埋进人类皮肤下时候,血的滋味并不会因此改变,可獠牙尖端分布的神经,还有对温度敏感嘴唇却会向他传递属于人类的温度。

血液从人类的身体中中流出,进入冰冷口腔的那一刻像是会把自己烫伤,可大多数的吸血鬼却依旧偏爱这种进食的方式。

属于夜的种族最终还是偏爱阳光下最有智慧的生物。

“我还以为你能看得到我的血管在我的皮下是如何分布,它们流向哪里,最终又回到哪里。”奈布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摊开的剧本只有八页厚,他捏着一支铅笔在上头圈圈点点,写满了注解和疑惑。

“看不到。”杰克看了一眼那简直称不上是剧本的剧本,将奈布落在桌上的左手抓在手里,右手分开他的五指和自己的交扣,掌心对着掌心将奈布的手拉起来,“但我能感觉得到。”

杰克杵在桌面上,稍稍遮着奈布看剧本的灯光,引得人偏头过来看他。

“你的手很冷。”奈布没有扣住杰克的手。

他看着杰克把他的手拉起来,“什么叫作感觉得到”这句疑问还没有出口,就被杰克接下来的动作弄得忘了言语。

“你……”

奈布刚做出发音的口型,就被杰克另一只手做出的手势打断了。他只好看着杰克,注视着那双金色的眼睛,在灯光下一点点蔓延出红色,而后从没有向他承认过自己种族的吸血鬼启唇,四颗尖锐的獠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长,血丝从齿根一直聚拢向齿尖。

那只冰凉的手攥着奈布的手继续往上拉,指尖扣在他的手背上不容他挣脱,杰克暗金色的眼睛侧对着光源,辉映出某种金属一样冰冷且魅惑的色彩,他低头凑近他拉近的奈布的手,却没有看那只手,他注视着奈布的眼睛,终于鼻尖碰到了奈布的腕侧。

吸血鬼是背弃了神的种族,可无论是传说,还是此时此刻奈布亲见的现实,吸血鬼毫无疑问长了一张让人怀疑他被上帝偏爱了的脸。

暖黄色的灯光下暗暗生光的猩红,奈布是先看到那两对獠牙刺破了自己的手腕,血珠顺着手臂滚落,才觉察出手腕处传来一种麻木酸涩的隐痛。

可杰克仅仅是用齿尖划破了他的皮肤,并没有把长长的牙齿刺进去。

细微的战栗一直从被握住的手开始传递到全身,奈布和杰克对视,空咽了一口。而后杰克亲吻他的伤口,舌尖舐舔血液,带着一种温情而残酷的美感。

可看着这一幕的奈布却缓缓皱眉,他被握住的手弯下手指扣住杰克的手背,捏着铅笔的手松开,带着些边棱的铅笔落在桌上滚了几圈,最后掉在地上。

杰克随着铅笔落地的声音一起停了动作。

“就像是草原上的猫科动物,它们看到猎物,也知道要咬脖子,才能将猎物置于死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带着重量一个字一个字落下来,奈布盯着他,看见他笑,“这是本能。”

“所以我才说这是感觉。”他用拇指抹掉奈布手腕上的血,从桌上的抽纸盒里随手扯两张面巾摁在那个细小的伤口上,“看剧本吧,就这么几页纸,这就算是你给我的代价了。”

杰克说完这些话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他起身离开,走时带上了房门。奈布没有回头,他俯身找到掉下去的铅笔,真的依人所言继续看起了那八页纸。

一个不愿意承认渴望,一个不愿意承认恐惧。

 

I’m always lost and never found.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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